吃完饭, 自然要考虑留宿的问题。

雨越来越大，好像要把天都给遮起来了一样。

收拾碗筷的时候，宁母数次往窗外看, 显然是在思考顾承泽要怎么办。

顾承泽反倒对雨声充耳不闻，只是帮宁母洗碗。

洗完之后，顾承泽擦了擦手, 说“那，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宁母愣了一下，说“雨这么大，你”

顾承泽说“我开车过来的, 这个雨量应该没问题。”

然后看了厨房一眼, 说“待会儿，我或许还要跟家里打个电话。”

顾承泽的家是什么情况，宁父宁母再清楚不过了。顾岩是顾承泽的亲生父亲不假，可这么多年来, 除了分红要钱的时候，他们就没有看见过顾岩的人影。大家都是做父母的, 有没有对子女用心，一些小细节就可以看出来。

而顾岩现在的妻子精神状态依旧不稳定, 还是觉得顾承泽是害死她儿子的凶手，一见到顾承泽就发病, 恨不得拿刀子捅死他。

这样的家庭氛围怎么会有中秋电话

不过是不想让宁修为难, 所以找的借口罢了。

宁母知道这一点, 只是叹了一口气。

经过客厅，宁修正在跟宁父一起看电视，象棋频道，宁父指点江山, 宁修倚靠在沙发上，看起来像是在出神。

顾承泽说“我走了。”

宁修也没回应。

离开之前，顾承泽回头再看了宁修一眼，宁修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，完全没有动过。

窗外的雨越来越大，象棋节目结束了，宁父后知后觉地问“顾承泽呢”

宁母说“回家了，早走了。”

宁父惊异道“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还想跟他下几局来着。”

宁修好像忽然回过神一样，对宁父说“爸，我陪你下。”

宁父说“你那几招我已经摸透了，没意思。我还是看看直播吧。”

宁修说“我的时候，他一直跟您下棋”

宁父说“有时候。不经常。”

宁修问“他下得怎么样”

宁父说“比跟你下有意思。”

宁母说“不光是下棋，顾承泽在别的方面也下了很多心思。”

宁修没说话，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里听着。宁母说了一些细节，见宁修没有抵抗的意思，就继续说了下去。

平常不知道，可是把顾承泽为宁修做的事情放到一块儿总结了，才发现他竟然花了那么多心思。

毕竟是三年的时光，再多再剧烈的怨恨，也都被泡得皱皱巴巴了。

宁母的态度一直有些奇怪，像是在为顾承泽说好话，但又时常自我反驳，充满矛盾。

宁修听了一半，问宁母“妈，你对我说这些，是在为顾承泽说情吗”

宁母看了看窗外，说“毕竟下大雨了。”

宁修说“他已经走了。”

宁父叹了一口气，说“你妈的意思是，顾承泽的确为你做了很多，但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感受。你才醒过来，对那几年里发生的事情没什么感受，还停留在几年前的纠葛里这是意外，但顾承泽最近的改变也是有目共睹的。你妈觉得呢，这些事情需要让你知道，你才好做出判断。至于你怎么想，爸妈不会干涉的。”

电视里，主持人讲解象棋的声音慢悠悠的，一家人都没说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宁修说“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
宁父宁母说“诶诶，好的，好的。”

宁修进浴室的时候，脑袋其实是有点空白的。

人总是很难认清自己的情感，尤其是在那么庞大的喜欢被彻底摧毁之后。

宁修有时候不那么确定，自己对顾承泽的一点点心疼，是受了周围人的干扰，还是昔时情绪的惯性。

他可以再接受顾承泽吗他愿意相信，一个人可以在学会了爱之后彻底改变吗

宁修泡在浴缸里，温暖的水熏开了所有的毛孔，也把那那些似是而非的情绪都给泡开了。

身体里装了太多的情绪，难免优柔难断。但把每一缕情绪都放出来，有些事情就变得很明显了。

他还是喜欢顾承泽的。

只是他不确定，现在的顾承泽和他合不合适。

从某中程度上来说，原先的顾承泽跟宁修是非常合适的。虽然顾承泽不懂爱、性格不好，但他和宁修各取所需，也不至于有很大的麻烦。

可现在的顾承泽呢，他要的自己真的能给吗

宁修还喜欢顾承泽，但这喜欢被刮到只剩下薄薄一层，只够支撑他再信任顾承泽一次。